“还没请教姑娘怎么称呼？”既然是云烟的好姐妹，那就不是路人甲乙丙了——只凭这一点，这就是一位值得拥有姓名的姑娘。
女弟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，轻声答道：“苏春晓。”
自从李清砚表示会带回李云烟之后，这位带路的女弟子说话语气都轻快了几分。
“原来是苏姑娘……”李清砚暗暗点头。
同样是云烟的好姐妹，这位苏春晓就比折柳阁的老板娘凌秋霜脾气好了很多——起码不会动不动就拔出菜刀——应该是个可以打探消息的对象。
李清砚稍微加快脚步走到苏春晓身旁，摆出一副闲聊的架势道：“云烟初来此地，过得还习惯吧？”
苏春晓噗嗤一笑，捂嘴笑道：“李道长有所不知，云烟这两年其实一直在我们七秀坊。”
“！！！”李清砚瞪大眼睛：“她在这住了两年没挪窝？”
苏春晓含笑点了点头：“还真没挪窝，她这两年几乎没出过她的小院子。”
李清砚摇了摇头感叹道：“以前云烟都不敢一个人睡的。”
“现在她也不是一个人睡啊，”苏春晓一本正经地解释道：“她每天都会挑一两个姐妹陪睡的。”
“……”李清砚不知道怎么回应这槽点满满的对话，半晌才尴尬地转移话题道：“那她平时都会做些什么？”
苏春晓掰着手指头说道：“吃饭，睡觉，喝酒，赌钱。”
李清砚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下文，不由问道：“没了？”
苏春晓想了想，补充道：“她有时候也会一个人发呆。”
“……”李清砚扶了扶额，放弃了继续追问下去。
苏春晓很快就把两人带到了一处别院——别院就在萧白胭当初接待上岛众人的小楼后面不远处，位于试剑台的南侧，处在整个山庄除了迎宾的小楼之外最靠近大门的位置。
苏春晓站在小院的门口对两人道：“师父就在里面，两位进去吧。”
“你不进去么？”
苏春晓摇了摇头：“师父吩咐我守在门口，不要让人误闯进去。”
普普通通的一处小院子，布局和忆荷别苑很像，但面积小了很多，也没有荷塘、菜圃之类的景致。
院子角落一座孤零零的石桌处，两道身影正面对面坐着喝茶。其中一人正是前不久刚见过的凌秋霜的师父，萧白胭，另一人显然就是叶芷青了。
尹南霜高冷地站在一旁宛若雕像，李清砚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道：“两位早上好啊！在下是……”
萧白胭放下茶杯，冷笑道：“断刀门王五？当时黑灯瞎火的，差点还真被你糊弄过去了！”
李清砚尴尬道：“行走江湖，难免有仇家，偶尔用用假名可以避免很多麻烦的。”
“这里没有外人，姓李的你也别给我装了。”萧白胭啪地一声把茶杯重重地磕在石桌上，几滴茶水溅到了叶芷青的手上。
“当年那笔帐怎么算，你给个准话！”
叶芷青擦干手上的茶水，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——从萧白胭的反应来看，两人显然过节不小，眼前这位李道长到底做过什么，才让自己这个向来温和的师妹发这么大脾气？
李清砚叹了口气道：“如果我说那是误会，你信……”
“信你妈！”
叶芷青：！！！
夭寿了！师妹竟然会说脏话了！
萧白胭胸口重重地起伏了几下，强压下怒火道：“今天还有正事，等此间事了，我再跟你好好翻翻旧账！”说完自顾自地坐到一旁自斟自饮去了。
叶芷青暗暗叹了口气，要是换个人敢惹师妹这么生气，这会儿坟头草怕是得有三尺高了。偏偏这个李清砚，一听到这名字自己就淡了帮师妹出气的心思。
“李道长，尹统领，坐下谈吧。”叶芷青轻咳一声缓和一下气氛道：“请二位前来，是因为我这有一些消息，也许对找回李姑娘有帮助。”
李清砚眼前一亮，赶紧找个石凳坐下，手脚麻利地给叶芷青满上一杯茶，恭敬道：“叶坊主请讲！”
叶芷青动作有些僵硬地接过茶杯，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：“谢谢李道长。”
叶芷青显然不太适应李清砚的行事风格，大家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，面子上客气一下就行了，你突然这么热情，搞得人家都不知道怎么应付，说话思路都被打乱了。
叶芷青理了理思路道：“自从李姑娘来我们七秀坊之后，暗中的试探和调查就没有停止过，但是总体上那些浅尝辄止的试探并不触及我们的底线。但是在三个月前，我们的巡逻弟子抓到了一个黑衣人。原本我们对这些人的做法是统一扣押，查清来历，移交官府。如果没有必要，我们也不愿意惹上不必要的麻烦。然而那个黑衣人在被擒住当晚就服毒自尽了。”
李清砚皱眉确认道：“服毒自尽？”听叶芷青的描述，这些人很符合死士的特征，然而一般的势力可没有能力蓄养死士。
叶芷青点了点头继续道：“这些黑衣人和以往那些探子不一样，他们行事更狠辣无忌，我们有好几个巡逻弟子伤在他们手里，而且他们一旦被抓住就会咬破藏在嘴里的毒囊，不给别人审问的机会。”
“一个活口都没有抓住？”尹南霜问道。
“没有。”叶芷青摇了摇头，“尸体上也没有纹身、刺青之类的特征。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共同点，那就是他们的目标都是李姑娘。”
李清砚迟疑道：“那叶坊主今天找我们来……”
叶芷青犹豫了一会儿，缓缓道：“直觉告诉我，这些黑衣人背后牵扯的事情非同小可，如果不查出他们的来历，我心里总不踏实。所以我决定冒一些风险引蛇出洞……”
一个月前，七秀坊传出了比武招亲的消息。凭着七秀坊这块金字招牌的吸引力，三教九流的人纷纷涌进扬州城，一时之间整个城市龙蛇混杂。
为了减轻扬州城中的治安压力，比武招亲的地点最终被确定在这座湖心岛上的玉秀山庄中。
随着几百号武林人士上岛，七秀坊用于维持岛上治安的人手显得捉襟见肘。为了保证比武招亲可以顺利进行，叶芷青“迫于无奈”，只能将其他地方的防卫力量临时调用几天，等比武招亲结束再调回原处。
这里面的“其他地方”自然包括了李云烟的住所。
“我们虽然调走了明面上的护卫，但是暗地里增派了人手保护李姑娘，按理说可以确保万无一失，只是没想到李姑娘会主动离开。”叶芷青说到这微微叹了口气道：“这件事我们也有责任，如果不是我们提供了机会，那些人也无法如此轻易就将李姑娘诱走。”
“叶坊主不必自责，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七秀坊头上，我们倒是要多谢老板娘提供的信息。”李清砚轻轻摆摆手宽慰叶芷青道，“其实关于如何找回云烟，我已经有了些眉目。”
叶芷青闻言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气道：“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们七秀坊帮忙，李道长但说无妨。”
“如此便多谢叶坊主了。”
“李道长不必客气。”
萧白胭冷哼一声，因为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，她看到李清砚和师姐相谈甚欢就觉得烦躁，但是理智又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“报仇”的好时机，于是只能继续在一旁喝着闷茶，喝到气头上还会用满含杀气的眼神狠狠瞪上两人一眼。
“这么说起来，你们引蛇出洞的计划是彻底失败了，那这次比武招亲要如何收场？”李清砚突然有些好奇叶芷青会不会顺水推舟把自己的小徒弟嫁出去。
“哈哈哈，”叶芷青闻言笑道：“云袖那小丫头，天天和一个丐帮的小子飞鸽传书，还每次都偷偷摸摸的，特意瞒着我。虽然我不反对这件事，不过想嫁进我七秀坊，基本的人品心性还是要考校一下。所以这次比武招亲也确实是在为云袖挑选伴侣，只不过候选人只有一人罢了。”
“嫁这个字用得妙啊！难怪那丐帮小哥打起来这么拼命。”李清砚啧啧叹道：“那他算是通过考核了吗？”
“这小伙子我暗中观察过，武功只能说勉强过得去，原本我是打算只要他有勇气踏上试剑台，我这关就算他过了。”叶芷青说到这苦笑着摇了摇头道：“只是没想到他为了云袖还真是不要命，还好他运气不错，否则要是在比武过程中真有个三长两短，云袖怕是要怪我了。”
“听叶坊主的意思，就算他输了比武，也能和心上人在一起？”李清砚再次敏锐地把握住了叶芷青话语中的玄机。
叶芷青抿嘴一笑卖了个关子道：“只要最终没有人胜出就可以了。”
“可最后总有人会赢下比武……”
“比武招亲的通告上写得很明了，比武获胜只是第一步，后面还会有其他考核，比如说……”叶芷青伸出手指一一细数道：“诗词歌赋、琴棋书画、兵法谋略、人长得帅不帅、声音好不好听、够不够风趣幽默、做家务勤不勤快、如何做个好丈夫一百问、疼爱老婆的999种做法……总之只要云袖自己不点头，后面就有无数的难题让人知难而退。”
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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